劍指晶圓代工 - Intel病急亂投醫？

最近半導體產業的重磅消息還真不少，繼紫光集團面臨破產危機後，又傳出Intel正在評估以300億美元左右併購美國晶圓代工大廠格羅方德（GlobalFoundries）。
 
目前此消息已被格羅方德否認，Intel未予證實，假設此消息非空穴來風，其實我個人非常不看好併購格羅方德能為Intel帶來多少好處，相當懷疑Intel是否因為被競爭對手逼急了？導致病急亂投醫，甚至有點慌不擇路、短視近利之感。

格羅方德原是AMD的晶片製造部門，於2009年分拆出來後，加上阿布達比創投基金（ATIC）合資而成立。藉由ATIC灌注的雄厚資金，格羅方德短時間內成功收購了新加坡的特許半導體，一度成為全球市佔率第三的晶圓代工廠，直到2021年第一季為止，全球市佔率也仍排在第四。

 

廠商	地區	2021年第一季營收額
台積電	台灣	12902
三星	南韓	4108
聯電	台灣	1677
格羅方德	美國	1301
中芯國際	中國	1104
力積電	台灣	388
TowerJazz	以色列	347
世界先進	台灣	327
華虹半導體	中國	306
上海華力	中國	295

2021年第一季全球前十大晶圓代工公司營收額（單位：百萬美元）

由於出身AMD的關係，格羅方德在成立之初承接了AMD公司CPU和GPU的大量訂單，之後才陸續開始接觸其他晶片設計公司。
 
雖然格羅方德持續投入資金在先進製程的研發上，可是走得並不順遂，台積電於2011年成功量產28nm製程，格羅方德遲至2012年下半年才正式量產。
 
在2014年底，格羅方德收購IBM的半導體製造部門，包括專利、技術、設備、員工及承接業務等所有一切，同時承諾未來十年將提供22nm、14nm及10nm製程的產能給IBM，接著格羅方德再向三星購買了14nm製程的技術授權。
 
不過在2018年，格羅方德宣布無限期停止7nm製程研發，正式退出先進製程競逐。至此之後，全球只剩台積電、三星、Intel三家半導體公司具備10nm製程以下的晶圓代工技術。
 
有趣的是，格羅方德此舉間接促成了AMD對Intel的逆襲。
 
近兩年AMD和Intel在電腦CPU市場殺得難分難解，頗有重返榮耀的態勢出現，像桌上型電腦CPU市佔率已經追至近50%，筆記型電腦CPU市佔率也一路提高到17%。

若將桌上型電腦、筆記型電腦和伺服器等所有產品合併計算，Intel與AMD的CPU市佔率分別為61.7%與38.3%，而且自2019年開始，雙方的差距就僅有縮小，不再擴大。

AMD之所以能上演這場大逆襲，其中部分因素當然歸功於自身處理器架構上的演進，尤其是單線程性能上的改善，但也不能否認有部分受惠於改用台積電7nm製程。與之相對的是Intel半導體製造部門在14nm製程卡關許久，直到2020年底終於成功推進到10nm製程，不過AMD已經準備於2022年推出台積電5nm製程的產品了。
 
平心而論，技術面上Intel晶片設計部門的實力絕對不會輸AMD，卻苦於自家先進製程研發進度落後，只能被迫以較差的舊製程去和AMD對決。
 
因此對於Intel意圖併購格羅方德的傳聞，許多人的第一個猜測，即是Intel想藉由整合格羅方德，一來加速先進製程的研發，二來在成熟製程市場施加壓力給其他晶圓代工對手。
 
可是這路線明顯有個問題，格羅方德過往部分製程技術主要是仰賴併購或授權而來，並非像台積電那般自主研發，因此格羅方德的研發能力一直頗受業界質疑，成熟製程對Intel半導體製造部門在先進製程上的困境幾乎可以說毫無助益，再加上還要抽調資源去整合格羅方德，反而可能更無法追上台積電。
 
第二個猜測則是，難道說Intel看準了未來幾年的全球產業變遷，提早在晶圓代工領域超前部署？
 
因為美國政府已表明了重建半導體供應鏈的戰略規劃，基於軍事、經濟等諸多考量，須將半導體產能穩定掌握在美國境內。直覺上來說格羅方德在成熟製程和客製化晶片製造上具備一定技術和市占率，若Intel順利併購這家公司，確實有機會更加拓展晶圓代工市場。
 
然而這件事恐怕沒那麼簡單，先不說時至今日格羅方德仍無法穩定獲利，勢必拖累Intel的毛利率，很可能引來股東對Intel併購格羅方德這項決策的反對。
 
將半導體製造全面拉回美國境內這項規劃，理論上很難在短時間內發生，更不太可能出現美國政府以政治權力如禁運原料、限制技術設備等方法封殺其他公司，全力扶植美國境內公司這種事。
 
目前先進製程產能幾乎全部落在台積電和三星身上，此二家公司背負了全球高科技半導體產品的晶片製造工作，蘋果、高通、AMD和NVIDIA等公司都是台積電或三星的客戶。要是美國政府祭出禁運封殺令，只有Intel能得到好處，其他如蘋果之類的公司會通通無法生產產品，試問Intel何德何能可以讓美國政府為了他這一家而捨棄一堆高科技公司呢？
 
 
或許是因為紫光集團的例子殷鑑不遠，Intel可能併購格羅方德的消息帶給我一種既視感，當然了再強調一次，此消息的正確性尚未被Intel證實。

只是相對於將資源投入技術研發，用併購公司的方式快速切入新市場，欲買下格羅方德彷彿就是Intel預告進軍晶圓代工。

 

過往Intel也曾在DRAM生產上遭遇日本半導體公司的強力競爭，當年的選擇是適時捨棄部分業務，將資源集中起來，全力導向CPU技術研發。如今卻想力保半導體製造、甚至想轉向晶圓代工？
 
如果選擇這條路，對Intel而言，最好的結果大概是以後的晶圓代工市場，由台積電專做先進製程，而Intel專做成熟製程。

近幾來Intel本業狀況真的滿糟，除了先進製程研發不順，老本行CPU市佔率不斷地被AMD和ARM侵蝕外，GPU和AI不敵NVIDIA，通訊數據機晶片更是徹底失敗，最後整個出售給蘋果。以上種種近乎全面潰敗的慘況，才是Intel亟需面對與解決的部分。

劍走偏鋒終究不是解決問題的治本方法，哪怕成功攻下成熟製程市場，獲得的利潤應仍不足以彌補本業的衰敗，只是勉強多撐幾年罷了，轉去做成熟製程的晶圓代工絕對不會是拯救Intel的解藥，故我不認同這是正確的方向。

個人認為Intel這家公司的技術根基仍是在CPU相關產品的晶片設計，公司高層該思考的是回歸本業，重新審視哪些領域尚有技術優勢可以一戰、哪些領域不該再浪費資源。假若先進製程已成敗局，既然當年可以捨棄DRAM，那麼現在放棄先進製程或分拆出整個半導體製造部門，真的毫無討論空間嗎？轉為和其他晶片設計公司一般，盡託付給台積電代工又有何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