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9月22日 星期日

夷陵之戰 - 蜀漢人才的凋零。

一般認為影響前三國整體趨勢走向有三大戰役:官渡之戰、赤壁之戰、夷陵之戰,其中官渡之戰決定了河北之爭的勝利者;赤壁之戰導致天下三分的狀態在數年內難以解決;夷陵之戰則是讓隆中對正式宣告失敗,蜀漢再也無法獨立兩路討伐曹魏。

關於夷陵之戰,時常被拿來討論的有兩個問題,第一個是夷陵之戰是否有其必要性?第二個是為何蜀漢方面陣容那麼殘破?

首先第一個問題,雖然趙雲等人力諫不可東征,不過諸葛亮本人倒沒有強力勸阻。因為在劉備和諸葛亮最初規劃的隆中對裏,即希望透過掌握荊州和益州,以漢中為連繫樞紐,可以相互支援並兩路發兵討伐曹魏。退一步來說,即使無法擁有整個荊州,最起碼不能失去「湘水之盟」後的南郡、零陵、武陵。

其次是荊州乃真正讓劉備站穩腳跟並發跡之地,當時劉備麾下戰力除了跟隨其流浪多年的元老派外,其餘皆來自於荊州派,我相信無論是劉備本人對荊州的感情還是對那些下屬的責任,都會選擇收復荊州。

再來是劉備進攻益州和漢中之爭所仰賴的仍是那批嫡系部隊,勉強培育出來的高階將領只有黃忠和魏延,黃忠本身早已高齡並且隔年即病逝,魏延調往鎮守漢中,長遠來看蜀漢急需培養一批接班人或馴服從劉璋方收編過來的降將,又提拔武將最快的方式莫過於給予其軍功。

所以夷陵之戰到底該不該打?結果論來看當然不該,但事實上劉備東征的理由可是非常充足,看起來也絕非單單只為了幫關羽報仇。

而這場戰役的勢態發展大家也都很熟悉,最後以陸遜火燒連營七百里、劉備敗逃白帝城作結,同時蜀漢方面在夷陵之戰損失了馮習、張南、傅彤、馬良、沙摩柯、王甫、黃權等將領。


那麼第二個問題來了,既然這場戰役那麼重要,劉備怎麼還只帶著一群蝦兵蟹將去挑戰東吳?

暫且先回頭看劉備進攻益州的過程,他將諸葛亮、關羽、張飛、趙雲等人皆留在荊州防備曹魏和東吳,率領龐統、法正、黃忠、魏延等人入蜀。直到圍攻雒城不順才召諸葛亮等人率領荊州援軍夾攻。

劉備的想法非常簡單易懂,對他來說取益州固然重要,可是家底荊州千萬不能弄丟呀,所以參與入蜀的都是赤壁之戰後才投入其麾下的將領。用同樣的邏輯看待夷陵之戰即可,收復荊州固然重要,家底益州一樣不能丟失,於是留諸葛亮坐鎮成都、魏延防守漢中、趙雲於白帝城居中策應。

再加上如前幾段所述,夷陵之戰多少有培養接班陣容的意義在,帶去將領的知名度自然不及那些已經成名的老班底。然而這不代表參與夷陵之戰的將領能力有多差,倘若不信,可以來細部檢視夷陵之戰部分蜀漢將領所被記載事蹟。


馮習:和黃忠、魏延同期投入劉備麾下,夷陵之戰時劉備以吳班和馮習分別擔任正副都督統領全軍。此職位原本屬於張飛,沒想到張飛不幸在出征前陣亡,劉備改交由吳班和馮習二人分擔。

張南:和黃忠、魏延同期投入劉備麾下,夷陵之戰時劉備以張南為前鋒。

傅彤:投入劉備麾下時間不詳,夷陵之戰時劉備以傅彤為中護軍都督。此職位的前兩任負責人分別是陳到與趙雲。

馬良:馬謖之兄,荊州馬氏五兄弟中能力最為出色,因而有「馬氏五常,白眉最良」的贊譽。典型外交及內政人才,夷陵之戰前夕奉命到武陵招降五溪蠻夷,結果全部蠻夷都歸順。

沙摩柯:五溪蠻夷首領,地位類同於南蠻孟獲,夷陵之戰前夕受馬良招降後相助蜀漢。

王甫:從劉璋處歸降劉備,原先負責協助關羽鎮守荊州。

黃權:從劉璋處歸降劉備,深謀遠慮不下於諸葛亮,乃非常難得的全方位型將領,代表作為和法正聯手奪取漢中,於漢中之爭居功厥偉。夷陵之戰時先主動請纓擔任前鋒,後被指派統率江北軍隊以防曹魏偷襲,不料蜀漢軍敗逃後導致其後路被斷,只得率領麾下投降曹魏。

其餘程畿、杜路、劉寧、輔匡、趙融、廖淳等人各為祭酒和別督。


要知道中國史學過往並不存在系統性的記錄考據,導致許多有能之士被埋沒於歷史洪流中,反之能在歷史上留名者皆絕非泛泛之輩。數百上千年後的我們,僅因為記錄甚少這個理由就對其能力存疑,實在說不過去。

況且站在劉備的立場設想即知道,面對一場勢在必得的戰役,有可能讓能力不佳的馮習接替張飛之位?或讓能力不佳的傅彤擔任陳到與趙雲的接班人?還有別忘了劉備的識人之能可是歷史有名,顯然這批將領只是一群蝦兵蟹將的可能性低到一個不行。

其實劉備帶去打夷陵之戰的這些蜀漢將領,理論上應該屬於剛嶄露頭角備受期待的新生代未來皆不無可能成為魏延那般的中流砥柱。只是馮習、張南等人和魏延的差別在於,劉備奪取益州成功了,夷陵之戰卻失敗了,既然是場敗戰就不太可能留下什麼美名。

不奢求夷陵之戰能夠獲勝,但如果這場戰役沒有敗得那麼慘,讓這批蜀漢明日之星順利接班,若干年後外有不遜於趙雲、魏延的馮習、張南、傅彤等人,內有可幫忙出謀劃策的馬良、王甫、程畿等人,還有一位文武全才、戰略能力不下諸葛亮、能夠獨當一面統領軍團的黃權,蜀漢北伐大業的成功率必然大幅提升。

夷陵之戰是場被嚴重低估影響性的三國時期重大戰役,不僅使蜀漢失去收復荊州的機會、敗光了荊州軍團,長期而言更造成蜀漢人才庫的凋零。蜀漢中後期之所以出現「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劉備需要負很大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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